我来自桥那边:
那边是很宁静,很闲,很可以抒情的。
但我终于走过来了,
留几个脚印在桥上,不再回顾。于是看完了
性感明星很丑恶的电影,
卫星下,散几条街的步;
然后又走进一家夜总会里去,
搂起个杂种的妞儿来,
随便跳几只交际舞,
喝一杯咖啡威士忌,
再来一客冰淇淋苏打,
让无耻的摇滚音乐,
对着我的很古典的耳朵
大肆咆哮。
我是只在星期六的下午松松发条:
“唉,对不起,没有什么可闲聊的。”
我把那些不识相的客人撵走,
就又关上门我干我的了。
在这里,我每天工作四十八小时。
你说你不相信?那是因为你的意识形态
还没有工业化。你不懂!
你是未老先衰踱方步的。
什么叫做“效率”——你不懂!
安息日,我也不安息的:
对于我,这个日子最忙。
星期一,
我总是特别的高兴,
而又特别的起劲。
星期二也高兴。
星期三也高兴。
星期四也高兴。
星期五也高兴。
就连最紧张的半个工作日
我也很高兴。
没有一个小时,没有一分一秒
不是加了两三倍的
起劲,起劲,起劲。
到周末,
把所有的卡罗里消耗殆尽,
这才来一个午睡。
睡梦中,我梦见一种飞——
那是不坐飞机也不长翅膀的。
所以我当然可以光着身子
跟一个生三只乳房的木星上的女人
谈恋爱,而不被道德重整委员会
叫了去加以重整。
我还梦见孔子。
他也举两手表示赞成,
说没有什么关系。
他不但是个“圣之时者”,
而且还具有诗人的气质,
对于这位幽默大师,
我最崇拜。
要是陶潜生在今日,
他也一定很懂得非欧几里德几何学
和爱因斯坦相对论;
纵有火车狂吼着驰着他的东篱外,
他也不至于请律师和招待记者的。
要是李白生在今日,
他也一定很同意于我所主张的
“让煤烟把月亮熏黑
这才是美”的美学
然则,谁说机器没有诗意?
我喊机器万岁。
我用噪音写诗。
而且,我与马达同类。
只有那些农业社会的大傻瓜,
才会害怕起重机把他吊起来
送到轮船货舱的大嘴巴里去
被那怪物嚼得稀烂,粉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