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年轻,谓此生乃为应答一远大理想而活,
比如高呼口号,以及并不符合封建德行的诸多作为。
游行的队伍中,走在我前面的是两名高年级的学生,起劲地抬着红漆涂抹的假书,
石向红,刘文革,马向党,——他们现在大多杳无音信。
李建军现在是自来水厂的抄表员,
他会定期来我们家,查抄厨房里老式水表的度数。
我们偶尔会没来由地怀揣莫名的记忆,立在门口,对谈几句
彼此都熟悉的,鸡零狗碎的生活。
而阳光曾经毫无例外地普照过的所有细节,皆在淡忘;
儿时的心是从何时渐渐长成?
他向我抱怨长年累月缠绕的耳鸣,不能如愿上涨的薪水,以及
让他觉得不够划算的拆迁;我总是一边心不在焉地笑着,
一边看着他敲响隔壁人家的铁门。
我有时候很感激他定期叫开我家的房门,
以抄表员的工作、又以懵懂老同学的身份,
让我现在看似明确的日常生活,会定期忽然轻微晃动一下,
我呆立在1976年的县城里,逼仄的老街上,凝望你边角略微绽线的红领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