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个薄雾的早晨
都是时光的裂缝
我看见自己涉过浓稠的睡意
缓缓伸展、移动
——像某种两栖类的生物
离开潮湿的沼泽
艰难地以肺去爱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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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过薄雾就能看见
最初面临的岔路
昔日的抉择像是隐喻
指涉出太过曲折的路途
我如何能想象:
另一个自己抵达土制的村庄
沿途绕过时光,找到蚁穴
以余生等待一场大雨
土里飞出透明的鬼魂
繁殖出更多的雨季。
接着,收拢自己与时序谈和
有如趋光的植物,在夜里忍住不哭
在阴天伪装菌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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绕过恶犬埋伏的巷弄
沿着虚线走进大雾
远方有人影晃动
姿态像是手语:流动的词汇
是礼盒上的丝质缎带
柔软地绑着摇摇欲坠的肉身。
我能感受到自己在雾里的磨损
像是砂纸抛光万物的毛边
校正后的爱欲:平整、无害便于取代。
我觉得莫名的疲惫——远方的人
此刻慎重地告别,在雾淡时
他说:「我们都是静物
在雾里被神描绘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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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雾迁徙,世界返潮
我与衰败的秽物等待腌渍
所幸种籽在青春离席后
还能开出花朵
就让我蒙着眼、变成鬼
从一数到十,仿佛就能听见
坏掉的乐器哀悼失去的音符
此后,时光诡谲多变
有时天晴有时胶着。我暗自决定:
在起雾时只走同一条路
只犯同一个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