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我比天高
冀中平原的天,离地平线只有三尺
之间全是三尺高的玉米
我身长三尺一。而蛇长七寸
正吐着信子试探我的脚趾
我吓了一跳,它调头就跑
它逃跑的动作缓解了我的惊悸
我抓住它在手中玩了一会儿
没有比恐惧更好的玩具了
凉酥酥的感觉直通后背
脊髓中,也有一条蛇逶迤而行
玩腻了,用铁锹把它剁成两截
蛇头扔到村南,蛇尾埋到村北
即使被众神发现,此事也有头无尾
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
热血动物也有一腔冷血
连我都为自己的笑声战栗
没想到它还会在傍晚出现
原来它才是最高的,在云彩中间
张开血盆大口
太阳向万物喷射着鲜红的毒液
原来它才是最长的,与地平线等长
细鳞闪着霞光已将村庄团团包围
热风吹来腥气,它把身体收紧
二十年后,秸秆已经还田
我已身长五尺
至今还没有走出这个怪圈
村庄和我都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
每到秋天村庄会蜕掉色彩斑斓的蛇皮
每到深夜我就想吞下我自己